Lachessis

[鹰眼中心]Wiping off the Dust(Ch6)

一章更比一章长orz。1w5的更新,不过算是我比较喜欢的一章2333

翻得潦草,叹气。

其实我是觉得从这里往后才开始更加精彩了来着(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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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5  未来闪影(Flash Forward)

 

“关于你父母的事,我很抱歉。”(I'msorry about your parents. 这种话我永远也不会翻译orz。)

实验室中的静默已经持续了几个小时,除了仪器的嗡嗡声再无其他。Clint的低语打破了这静默,词句悄然弥散在昏暗的光线中。Tony将自己从满桌的导线、电路板与战争机器的读数中抽离出来,抬起头,慢慢眨着眼聚焦在那孩子身上。他读过那孩子的档案。眼前的景象几乎如同一幕电影镜头:巨大的落地窗后,夜幕中的城市生机勃勃,月色与灯光勾勒出男孩的身形;尽管实验室无处不在的显示屏灯光与Tony工作台上的昏暗照明破坏了这种剪影效果。

Clint并没有藏身在阴影中,没有像他在白天时一贯地静止不动降低存在感。他没有紧张警戒地关注屋中的每一个角落,在平静的外表下肌肉紧绷。他惯常所持的那种不信任与戒备在此刻荡然无存,只剩下蜷起的肩膀与望向远处的目光。

Tony不知道自己是否应该对这孩子少一点担忧,但他太瘦了,太过疲倦,太过苍老。他睡得太少,Pepper甚至会觉得这不满足青少年的基本生存需要。Tony思考着,自己是否应该承担起一个临时监护人的责任,告诉男孩回屋睡觉。但是这行为几近伪善,而且若说这几周的相处让他从这孩子身上学到了什么,那便是Clint从不需要别人告诉他应该怎么做。

假如他真的这么做了,Clint大概会狠狠嘲讽他,就好像有人关心自己本就是个天大的笑话。

“我父母?”漫长的沉默后,Tony开口问道,谢天谢地他并没有因为长时间的闭口不言而声音沙哑。若是平时,他肯定会对重复一遍问题这种傻事白眼致意,但此时他全心全意揣摩那孩子的意图,无暇顾及其他。

Clint仍远眺着窗外的城市,从他的专心程度来看,那景色一定令人着迷。他们身处七十六层的高空,在一片黑暗之下大概会有很多Tony看不见的景色。

“对。”Clint咕哝道,犹豫着欲言又止。Tony对他这个习惯不爽很久了——假如Tony愿意去关注的话,通常他都尽量无视Clint的犹疑。“我第一次见到你时,大概是在医院里?我当时就认出你来了;你的脸——”他停下了,烦躁地喘了口气。“你的脸几乎天天都会出现在各种报刊杂志封面,我要再不认识就是白痴。但是你比那些封面要老很多……这说不通。”Tony没想到Clint居然一眼认出了他,毕竟他当时显然连Natasha都不认识,但这想法很傻,因为没有人不认识Tony,但还是……“死是蛮糟糕的事。”停了很长时间后,Clint说道。

Tony几乎条件反射地笑出声来。几乎。比起夜半谈心,他此刻仍在努力分析这场谈话可能的起因与发展,并且努力把任何类似于情绪的念头都远远推开。

“我十七岁那年,他们就去世了,”Tony指出,感应笔在满是老茧的指尖转动着。

他的父母和Jarvis在大约二十年前就去世了。

Clint终于从窗外模糊的夜色中移回了目光。他责备地看着Tony,好像他是个傻瓜。他想一个月前的Clint大概就会这么看他。

“还是很糟。”Clint耸耸肩,转回身子,Tony久久地盯着他的后脑勺,五味杂陈。

已经过去了二十年。在这二十年中,他听过无数尖酸刻薄的陈词滥调;大部分来自于那些想分一杯羹的鬣狗,因为他是他们唯一的孩子(据他所知如此),即将继承他们的百万遗产。Clint的话带着他一贯的伤人率直,却几乎是他记忆中对他父母最诚恳的表达。

这些话出自一个比Tony被迫打交道的绝大多数凶残的商人、政客与间谍都更善于说谎的男孩之口,Tony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是啊,确实很糟糕。”Tony艰难地吞咽。

他揉了揉酸胀的左眼,不知道现在自己是否应该回去工作。

他又在想,自己也许应该给男孩一块饼干,作为他终于说了些人话的奖励,尽管他以前并没有这么做过。但是正向强化的思路显然在教育学中风靡一时。

“你想他们吗?”Tony刚刚下定决心回头处理他试验台上的一大摊电气元件,Clint如此问道。Tony缓缓放下手中的金属手套,端起咖啡杯拖延时间。他忘记了自己杯中此时已经只剩下冰冷苦涩的咖啡渣,难喝的他一个哆嗦。

“有时候,”他承认道,语气也许比他的本意更加尖锐,但Clint似乎从未对尖锐的语调作出过反应,除非他在试图进一步激怒他的目标。他此时同样没有反应。Tony心如乱麻,当年的车祸后他被押送去看两个心理医生。此时的他已年近不惑,但面前这个十四岁男孩的沉默几乎令他瞬间回想起当初的难熬。

那些医生从不会保持沉默。

“我们不算亲近,”Tony最终承认道,注意到那孩子瞬间紧张起来,好像这句话就是他等待的结果。“我大部分时间都窝在学校,在家时我就是一个混球。”他耸耸肩,因为他并不想娓娓道来,当年他是如何躁动不安,创造与掌控的欲望潜伏在他年轻的皮肤之下撕咬着他的神经,令他如坐针毡,彻夜难眠。Clint不需要知道这些。

“但是的,我想念他们,我想。大部分时候吧。主要是想念他们的想法(idea)。”他们为他留下了他可能所需的一切,足够他一辈子衣食无忧,也足够他在此之上构建属于自己的全新王国。他曾浪费了许多时间,希望自己当初能够更加关心、了解他们一些。后来他不再这么做了,因为往事不可追,而沉迷于旧日只会拖慢他继续前进的脚步。他令自己再也不要去回忆太多了。

“我不想念我的父母,”Clint安静地说,Tony不知应对此作何反应。

“好吧,”他含混地回应,想知道自己大半生来游荡于商场情场之中锻炼出的口才为何瞬间不见踪影。但更令他吃惊的是,这孩子竟然就这样向他坦诚了如此私人的情绪。

“我试过去想他们,”Clint继续道,声音听起来很遥远。冷淡。漠不关心。“在他们死掉时,我试着去难过,尤其是我哥带着我从寄宿家庭逃走后。但是我觉得这样还挺好的,他们——”他闭了嘴,Tony能看见他紧攥的双拳,苍白皮肤下暗青的血管。“我他妈的才不想他们。我连他们的想法也不想(I don't even miss the idea of them,翻不来)。”他咬牙说道,双手抱胸。少年太瘦了,深蓝色的连帽衫像麻袋一样套在他身上,空空荡荡。

“确实很糟,”又过了好一会儿,Tony说。Clint哼了一声,这并不一定表示他不同意。

“随便啦。”他低声说,肩膀僵硬。

Tony很想指出,自己并不是这场谈话的发起人,但是Clint已经离开了窗边,转身向电梯走去。

Tony在空旷的工作间中静坐了一会,看着战争机器的建模图在空中缓慢旋转。他盯着自己用红色高光标记出的部分,那是他刚发现的一处装甲弱点,然后他发现自己今晚已经再没有什么工作热情了。他回到卧室,蜷缩在Pepper身边,合上双眼试着入眠。

 

他们在大厦的逃生通道中追逐着,Clint瘦小的身形在楼梯上轻的好像飞起来。就在脚触及下一级台阶之时,Clint突然僵住了,猛地伸出一只手抓紧红色的楼梯扶手,稳住摇摇欲坠的身形。他喘着粗气,呼吸比全力奔跑时更加沉重。在他身后,Steve猛拉了一把扶手停了下来,否则他一定会一头撞在眼前的队友身上。

Clint弓着腰,一只手紧按住额头。Steve立刻担心起来:他们的楼梯追逐游戏几乎遍布了复仇者大厦的全部角落,Clint从未有过这样的反应。那一瞬间Steve本能地想搭上Clint的肩膀,问问他是否还好;但是他没有这样做,而是更上了几节台阶,这样他就能在不触碰Clint的情况下更好地观察对方。让Clint更好地观察自己。

“Clint?”Steve问道。然而没等他再说什么,Clint一肘打在了他脸上,动作迅猛,毫不留情。Steve大吃一惊,被突如其来的攻击打得连下了两级台阶,就算他是超级士兵,这下肘击也极重极痛。这后退的两级台阶绝对是个错误,因为此时Clint已经转过身来,恍惚的瞬间Steve注意到台阶的高度弥补了两人的身高差距,而此时Clint正平视进他的双眼。然而还未等他再做思考,Clint已经采取行动,他双手紧抓住两侧醒目的红色扶手,撑起身体高高跃起,然后两脚狠狠地踢在了Steve胸口。

Steve被踹的直接向后飞了起来,双手大张好像想要在半空抓住什么。熟悉的失重感突如其来,然后他的后背重重摔在了水泥地面上。他的脑袋一下磕在地上,瞬间眼冒金星,空气被从肺部挤压而出。好一会儿他才注意到自己的两脚还滑稽地搭在最后一级楼梯上。

他努力眨眼驱散眼前旋转的星星,深深吸气,疼痛从他的头部、肩膀与后背模糊传来,渐渐鲜明。终于缓过劲来,Steve用双肘撑起身体,冰凉的水泥地面紧贴着他的皮肤。数层台阶之上,Clint正俯视着他,目光惊恐,脸色惨白。意识到Steve正盯着他看,少年的恐惧刹那间消失无踪,但他的脸色仍白的像纸,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

静默蔓延在狭窄的楼道中。Steve维持着滑稽的姿势躺在原地,甚至没有把他被楼梯架起的双脚弯成更舒服的姿势。

“我艹。”最终Clint喃喃道,声音几不可闻。但Steve的听力比大多数人都好。更重要的是,此时的楼梯间一片死寂,任何细微的声响都无所遁形。

“你还好吗?”Steve问,仍旧一动不动。Clint低头盯着他,没有回答。

“Clint?”他又问道,因为他需要知道自己现在是否可以移动:他起身是否会刺激到Clint。他并不担心Clint攻击他,尽管几分钟前对方刚把他狠狠丢下楼梯,就像丢一麻袋土豆;但是除了一开始被吓了一跳外,他并未受什么伤。他很好。而Clint——Clint显然就不是了。“你还好吗?”Steve问道,声音更加轻柔。这次Clint终于有所反应:他皱起了眉头。

“我还好吗?你才是刚才被我——你怎么——你为什么让我那么做?”他的声音从怀疑到困惑,最终染上了怒气。而Steve慢慢把腿从台阶上放下来,这样他才得以坐起身来。

“问得好,但是我并没有让你做任何事,是你自己那样做的。”Steve小心地指出,声音中仍带着一丝玩笑意味,他希望能以此向Clint证明他并没有生气。同时,关怀只会激起少年的反射性防御,而Steve此刻最不希望的就是Clint将他拒之门外。

然而有一件事是Steve能确定的,Clint刚才完全是不假思索地攻击了他。他想要知道这种突然的、凶猛的、不顾一切的攻击需求究竟从何而来。

Clint皱起眉头,狠狠瞪着Steve,紧接着目光却从他肩头越过,茫然地看着他身后的楼梯平台。黑洞洞的楼梯口沉默不语,Clint收回目光,掠过耐心坐在低处的Steve,最终停留在自己死死掐着楼梯栏杆的手上。他的呼吸渐渐平静下来,但眼角的紧绷仍旧出卖了他竭力压制的疑惑恐慌。

“Clint?”Steve又试了一次,将Clint的注意力再次拉回自己身上。他站起身,看着眼前的Clint重重咽了口唾沫,深吸了一口气,鼻孔张得大大的。少年竭力装出平静的样子,却无声地松开了紧攥栏杆的手:时刻准备逃跑,却又不想吸引太多注意力。Steve想起他曾经的朋友,永远警惕,时刻准备采取行动,却习惯于隐而不发。曾经Bucky就是这样,急切,自信,惯于隐藏。Steve吞咽了一下,把对最好朋友的思念暂且放在一旁。

“我不是故意——”他似乎不知道如何礼貌地表达‘狠踢一个体积比他大一倍的成年人的屁股’。他脑海中的Steve显然已经火冒三丈,而他只是在斟酌词语不要再火上浇油。

“你当时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Steve安慰他,语气严肃。“我没事儿,而且我没有生气。”

“好吧但是你应该生气的!”Clint大吼,Steve住了口,被少年突如其来的愤怒和挑衅吓了一跳。

“这是场意外。”Steve温和地指出,这显然让Clint更生气了。

“你就这么肯定吗,啊?”Clint嘶声道,愤怒将蓝眼睛烧的发亮。“你就这么肯定我放不倒你?觉得我就是个没用的小矮子,毫无还手之力?你他妈的什么都不知道。”

“那不如你来告诉我刚才是怎么回事。”Steve改变了策略,声音严厉起来。而Clint更生气了,目光熊熊燃烧,甚至像发怒的狗崽一般呲起了牙。

“我把一个比你的块头还要大的人揍进了土里。我打断了他的骨头,揍得他满脸开花,让他跪在地上求饶。我被扔进狗窝里,捡了条命回来。我看到了一个人,本来就应该在那的,他们走了而我应该——我应该——”他的呼吸顿住了,牙齿在恐惧中被咬得咯咯作响,暗金色的头发完全汗湿,黏在额头。紧接着他靠着栏杆一寸寸蹲下来,蜷缩起来,把脸埋在双手中。

Clint并没有保持这个姿势太久,显然不能观察周围的环境仍令他很没有安全感。他抬起头来,张大眼睛不确定地看着Steve。等待。

“这不是你的错。”Steve重复了一遍,用自己最温和坚定的声音。

“要是被我踢下楼梯的是Tony,你还会这么说吗?或者Sitwell?或者Pepper?他们可不像你,大概就爬不起来了。”他的声音越来越艰涩,终于在最后一句话破了音。但他仍紧紧盯着Steve,毫不屈服。所以Steve也不屈服。

“这是个意外,不是你的错。我们不会为了别人没法控制的事而去责备他们,所以我现在也不会责备你。”Steve停顿了一下,不确定是否应该继续说下去,尽管他想要如此。而Steve最终也通常会做自己想做的事的,毕竟大部分结局都是好的,不是吗?“没有人会为这件事惩罚你。”没有人会伤害你,这是他未说出口的承诺。

Clint看了他很长一段时间,而Steve十分庆幸自己已经熟悉了成年版Clint锐利沉重的目光,这让他面对眼前的少年时轻松了不少。某种程度上吧。如今他渐渐了解了Clint这种目光的成因,而此时他眼前年轻的脸上也渐渐闪过不确定的神色。

Clint不再盯着他,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左右歪了歪头。

“我刚才以为你是……我以为——”他看上去十分沮丧,有点担心,还有点害怕。“我以为我在被追杀——被忍者追杀。”他慢慢说。“或者说是一群穿着深蓝色罩袍,带着面具拿着剑的人。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吗?”

不,Steve脑海中完全没有相关的任何信息。考虑到他一开始的过激反应,Clint的恐惧也许比他表现出来的更加强烈。

“他们现在不在这里了,楼梯间里只有你和我。这可能是这座城市中最安全的建筑。你从来没和我提起过蓝衣忍者,但这也并不说明他们就不存在。”

“你觉得那是我的记忆?”Clint皱眉,狠狠揉着左眼。“我怎么可能记住我从来没做过的事情?”他现在听起来十分担忧。疲倦。Steve能看到一阵恐惧的颤抖掠过他全身。

“你以前有类似的记忆吗?”他问,Clint盯着他,接下来低头看着自己的鞋。“Clint?这可能很重要。”

“可能吧,”他喃喃道。“有时候很难保持清醒,”他指指脑袋,恼火地瞪着Steve,好像生怕对方不相信他。Steve极力压下自己的担忧神色,紧紧靠墙坐着,这样他就不会本能地靠近Clint去安慰他。大多数人会觉得Steve很能打,在训练室或战场上他确实如此,但是在其他情况下,他并不是一个倾向于动手的人。此时他眼前十四岁的Clint,尖锐易怒的更甚于Hulk,Steve却无法克制地想要靠近这孩子去安慰他,这本不应是他的第一选择。更令人担忧的是,此时Steve发现自己满心全是如何把食物塞进那张嘴里,给他披上毛衣。他太瘦了。Clint不会接受这些好意的。Steve年轻时,也同样未享受过这种娇生惯养的生活。

“你能再给我解释一遍吗?我不确定我完全理解了你的话。”这并不是真的,但是Steve仍想确认自己没有误解Clint的意思。

“听着,我现在就在这,和你一起。在楼梯间。但是我同时,”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我也在为吊床表演做准备。晚上就要上节目了,空中飞人还想要抓紧时间再练两遍,上周Jac和他们打赌输了,所以我得过去帮忙。这本来是Barney的活——”他猛地住了口,摇摇头,深吸了一口气。“然后下一刻,突然有一群忍者在追杀我,但是他们就出现了,可能,一瞬间?我甚至记不清他们有多少人,说了什么话,但是接下来我就又站在这儿了,只有我和你。不过现在Rosa还在我脑子里抱怨安全绳坏掉了呢,她想让我爬到表演架上把它重新挂挂好。”

Steve几乎能听出Clint语气中的挫败感,但那孩子只是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肩膀放松下来,转头看向Steve。

“所以那些事是我……曾经做过的?见过的?但是我并不觉得我到现在为止做过或见过那些事情,所以我不太确定那些是我真正的经历还是只是一个梦。一般我就直接忽略掉了。”

这些话让Steve觉得又被这孩子当胸来了一脚。

“你还好吗?”他又问了一遍,这次已经无力去掩饰语调中的担忧。但是Clint并没有回以他想象中的愤怒瞪视。相反,他只是耸耸肩,就像这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就像同时过着两种完全不同的生活完全没有什么大不了的。Steve从不知道,Clint的另一半人生竟然离他如此之近,甚至一刻不停地在他的脑海中发生。

“挺好的。大部分时间都挺好聚焦在这儿的,我知道自己在这个世界里,不过偶尔也会挺困惑。但我能处理好。”

“所以你刚才说的那些,骨折,狗窝,”Steve再次提起,因为Clint可能几分钟后就不再想与别人分享了,他需要趁此机会多问一些。“那些是什么?”

“那些?”Clint看起来突然有些不悦,平日里满身是刺的保护壳又渐渐搭建起来。“就是和Jac一起训练,”他话语中的逃避再次出卖了他的紧张。“就是——一个正常的周二早晨。”

“这个训练和你的节目无关,Clint。他是要训练你做什么?”

“不用你关心,”他大喊,防御和戒备再次回到他身上,很好,他现在又开始瞪他了。

“我没法不关心,”Steve指出,这似乎又让Clint稍稍软化下来。他还是个孩子,可是他们已经共同度过了两个星期,他却仍旧不知道如何面对真正关心他的人。

“听我一句话,Cap,”Clint站起身来,活动了一下肩膀,“你的关心一毛钱都不值,而且,它会变成别人攻击你的武器。所以别在好人好事上浪费太多时间了,咱们把剩下的楼梯跑完吧。Thor说好了待会儿教我掷长矛,我可不想迟到。”

Steve有种奇怪的感觉,Clint早就知道怎么掷长矛了,他只是想用这个借口和雷神多待一会儿。但话说回来,Clint仍旧只有十四岁,有太多的事情他还没有学会。善良,显然便是其中之一。

他们跑完了最后一段楼梯,Clint气喘吁吁,汗水浸透了T恤,但是笑容终于回到了他脸上。Steve感觉自己刚刚热完身。他们从逃生通道跑进大楼,正好遇见了Tony从门口‘恰巧经过’。

Clint连眼神都都懒得给他一个,只是朝Steve点了点头便抱去找Thor了。Steve目送他离开,沉重的焦虑感压得他胸口发疼。他回过头,发现Tony正皱眉盯着他,百万富翁冲他点点头,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大厅。Steve毫不犹豫地跟上去,大步走过旋转楼梯,来到Tony的私人实验室中。而Bruce和Natasha已经在里面等着他了。

“Jarvis汇报说,Clint有某种程度的记忆缺失。”Tony解释道,一边坍塌进一张本不应该出现在实验室的长沙发中。“我们听了你俩的秘密小谈心,希望你不介意,”他冲Steve咧开嘴。Steve来得及为被侵犯的隐私而生气,Bruce的声音又打断了他的思绪。

“Jarvis只为我们播放了Clint解释自己是如何同时生活在两个人生中的那一段,别担心。”他的声音有些心不在焉,目光没有离开面前的液晶电脑屏幕。Steve没想到他们只听了这么一点,他有些惊讶地看向Tony;考虑到刚刚发生的事情,不管Steve乐不乐意,Clint把他一脚踹下楼梯都是其他人监听剩下每一个字的好借口。

Tony立刻读懂了Steve目光中的惊讶,因为他冲Steve做了个嫌弃的鬼脸,那表情Steve只能用噘嘴来形容。他双手环在胸前,反应堆在洗的透明的衬衫下发着深蓝色的光。

“Pepper上周才向Jarvis强调了私人界限和隐私权的问题,”他嘟囔着,带着假装出的不满口气,“从那以后,我就很难随意调取监控录像了。”

Steve微微放松下来,在事后他会为这谨慎向Jarvis表达感谢。如果Clint想要分享任何他曾对Steve说的话,他会自己说给复仇者们听。不过这种情形发生的概率也是小之又小。

“你们相信Clint曾经的记忆一直在回归吗?”Steve如此问道。他没有回应Tony,但他知道Tony对这孩子比谁都关心。

“听起来有这种可能,”Bruce从屏幕前移开目光,有些期待地看向Natasha。“楼道里穿着蓝衣服的忍者。你听说过吗?”

她微微点了点头,仍旧靠在桌边一动不动。

“萨姆森,土耳其。”她说。

大家的目光仍聚焦在Natasha身上,期待她能再说一些,但她只是回以阴沉的目光。

“这是机密,”沉默了一会儿,她又说道。“是在我和Clint合作之前。”

“所以他这是在‘未来闪现’,”Tony听起来又开心又为难,Steve很能理解他的感受。“很明显,他与自己真正的少年生活的距离远比我们最初想象的近,这小混蛋之前藏得太好了。毕竟我们最初的猜想是,他会间歇性地把童年记忆与现在所经历的事情相融合,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他同时生活在两个时间线上,记忆同步增长。我觉得这个状况还挺吓人的,听起来就像‘他的大脑会让他崩溃’一样。”

“这也许说明,那些让他成长为如今这样的要素正在被逐渐抹去,而他的过去、他的未来间的界限也开始模糊。”Bruce疲惫地揉着眼睛,神情痛苦。“各种记忆混淆在一起,而他的身体正在试图调整,”他皱起眉:“我认为我们应该再做一次生化检查,看看他的肌体与细胞结构有没有发生变化。两天前的检查并没有什么明显变化,不过再查一次也无妨。”

“我们同时也需要上报神盾,”Steve抑制着揉揉太阳穴缓解头痛的冲动。注射血清后的他才不会头痛,除非有什么重物狠狠揍在了他的脑壳上。

“Fury一直不停地联系我要让Clint再做一次体检。”Natasha说,在Tony出言反驳前一眼把他的话瞪回了肚子里。“他是神盾的特工,就像他是我们的一员一样,这次他离开神盾的时间太长了,已经违反了局里不少标准流程。我们再去一趟,至少能让他们放心。”

“Sitwell天天待在大厦里。”Bruce抗议道。

“这就是Clint能被允许留在这儿的原因,”她平静地指出。

“我倒想看看他们这次准备怎么对付他。”Tony终于开了口,声音轻松又镇定。他正站在Bruce身旁,研究着那块显示屏上的读数。Steve转头看着他,他不喜欢Tony故作漠不关心的样子。

“据我所知,他们还没打算这么做。”Natasha冷冷地指出,然后嘴角微微一翘,“我现在不确定他们是否准备好再来第二轮医院大逃杀。”

啊,既然如此的话Steve陪Clint再来一趟野外郊游也不算个坏主意。只要那里没有马。或者举起的武器。或者塑料勺子。

事情可能会有个悲惨的结局。

“天空母舰现在在哪?”他开口,无视自己满心的绝望。

“现在在诺福克(Norfolk,英格兰东部郡名)。”她点点头。“不算离得很远。”

“我们明天就去,但是你要提前知会他们,我们当天就会返回,而Clint不可能留下。”他决定道。一切都会顺利的,反正他也需要和Fury开个会。没有人出声反对(主要是指Tony),他点头告别了在场各位回到楼梯间。他今天的训练还没有完成。

 

事实证明,神盾对于Clint重返天空母舰同样情绪复杂。至少高层探员们普遍是这个态度,而普通员工们看上去则兴趣缺缺。看起来比起少年Clint的回归,和Hank Pym讨论似乎蚂蚁种群中的中产阶级部分要来的更有趣些。亦或者探员们早已练就了‘对高层事物假装漠不关心’的特殊技能,一边忙着自己的手头工作,一边对复仇者们的一举一动进行秘密监视。Tony脑子里闪过各种各样的猜想,他决定把它们存档,然后暂时不去管它。他此时正坐在Fury精心布置的私人会议室里的一张黑色高背办公椅中,而他真正感兴趣的人,正通过嵌在墙上的巨大屏幕打量着他。

那两张脸并没有向Tony和复仇者小队做自我介绍,而Fury惯常不苟言笑(这次也不例外)。无论如何,对面显然都是世界安全理事会的人,换句话说,是Fury的顶头上司,尽管从Fury对他们说话时耿直又简洁的态度来看,他对这个上司也没什么讨好意图。Tony觉得这和他们当初在奇塔瑞之战中不顾Fury的意图,向无辜的纽约民众直接扔了颗核弹脱不了干系。

同时,Tony十分清楚,出于同样的原因,他自己也对这个理事会深恶痛绝。虽然说实话,那件事并不是他讨厌理事会的唯一原因,那只是最重要的一点而已。

而从他们对Tony的视而不见来看,他们可以称得上是两看相厌。几分钟前他和Steve步入这间空荡荡的大会议室,而此时他十分后悔,恨不得立刻跑回实验室和Bruce待在一起,实在不行去医疗室找Natasha、Thor和Clint也行啊,总好过现在坐在这里,和这些……道貌岸然的上层公民打交道。不过知识就是力量。而且,他坐在这儿也算是对Steve和Sitwell的一种支持。以防万一嘛。

“所以你是在告诉我们,”屏幕上的男人说,他有一头浓密的沙黄色头发,锐利的蓝眼睛注视着Fury,“你们的儿童特工开始显示出恢复成年记忆的迹象。”

“目前看起来是这样的。”Fury同意道,咬字清晰。男人的脸色依然阴沉。Tony觉得他看起来就像一个肯娃娃,一个50岁版本的,没有塑料微笑只有苦大仇深的假娃娃。就叫他Ken了,就这样。

“这是个好消息,”那名女性说道。Tony决定叫她Liz,从她充满整个屏幕的专横傲慢来看,这绰号不错。

“你觉得他什么时候能恢复?”Ken问道,而Tony能感到Steve在他身边皱起了眉头,美国队长平时在媒体前的彬彬有礼与想要狠狠给那两个顾问一个白眼的冲动此时显然在他体内疯狂交战。换做Tony的话那可就不止一个白眼了,他从来不care那些政客,而且每个人每个月都会有几天,今天Tony就是想开嘲讽,来揍他啊。

“我们现在还不能确定,”Fury转头看向Sitwell,对方如此答道。“他的身体成长速度似乎比平均水平要高一些,但没有超出最高值,仍旧属于正常生长发育的范畴。至于他的精神状态,看起来他自己处理的很好,但是我们无法衡量他的记忆恢复程度,因为并没有过去的资料以供参考。”天知道Sitwell怎么能把这个毫无特色的特工形象扮演的这么好?那汇报纲要乏味而专业出一种境界,让人几乎会错认他是一个机器人。不过不会是Tony的机器人,他的机器人从不乏味,每一个都有闪闪发光的内在个性。

“这就是说他完全无法预测,并不适合执行任务。”Fury坚定地补充,这句话让Ken恼火地眯起双眼,Tony的胜负欲突然被挑了起来。

“当然不适合,”Liz打断他,听起来倒是通情达理,如果不管她冷得像冰的严肃语调的话。“他目前的状态远未达到执行任务的标准。不过假如有一天他的状况稳定下来,我们希望你们能够做好他将被适当调度的准备。”

Fury尖锐地点头,但没有出言同意任何事情。这让Ken的脸色更阴沉了。

“你要持续评估他的身体与心理状况,Fury局长,”Ken命令道。“你知道这件事的时间敏感性。我们期待关于召回决议的最新进展。”

“当然。今天的会议就到这里吧。”Fury这并不是一个疑问句,没再等两位理事会成员作出回应,他便单方面切断了通讯。Tony等了五秒钟,然后Steve怒气冲冲地站起来,面对Fury。

“你们到底在计划什么任务?”美国队长问道。Four转过身来看着他,在他的严肃语调中警告地眯起眼睛。Tony掏出手机开始给Pepper发信息。Sitwell在身后看着他编辑短信,Tony没有理他。

“他们在计划什么任务并不重要,Captain,因为Barton探员并不会参与其中。就这样。”在Steve的怒火真正喷发之前,Fury一句话把他堵了回去。Steve愤怒地盯着Fury,Fury不甘示弱的看回来,直到对方最终泄了气,坐回椅子中。

“我们不会让一个未经训练的孩子参与到任务中的,就仅仅因为他长大之后是一名神盾特工。”Sitwell终于不再看着Tony的短信了,他如此补充道,语气几乎称得上轻蔑。“我们也是有相关规定的。”

“至少不会参与他们的行动。”Fury同意道,这让Tony再次警惕起来。他按下了发送键,希望Pepper能意识到事情的紧迫性。

“任何行动都不行。”Steve坚决地宣布,又直起了背。Sitwell看起来完全同意他的说法,假如他此时的沉默能说明问题的话。

“为什么你要叫我们来开会?”Tony在此时插嘴,打断了Steve和Fury之间的沉默。“我们根本就不需要开这个破会。”

“是,你们不需要。”Fury同意道。“但是今天你们坐在了这里,理事会大概会更加清楚,若想要插手Barton的事情,他们面对的阻碍可不仅仅是我。”这想法可让人轻松不起来。但是这算是Tony为数不多的,同意让别人挟他的名义以令诸侯的时刻。

“但这并不是事情的全部。”Steve的目光在Fury和Sitwell间游走,声音听上去几乎是在控诉。Sitwell立刻点头表示同意。“Clint是个引人注目的特工,”Steve继续说道,声音清晰稳定:“但他通常还不至于得到世界安全理事会的重点关注。”这也正是Tony刚刚在思考的。无意冒犯他们的弓箭手,然是理事会关注他们的小集体,通常也是由于Tony,Thor或是Bruce。甚至连美国队长他们都不甚感兴趣,毕竟他们眼中只有大局。

“是的,”Fury同意道,“这也正是你被告知他们一直对Barton感兴趣的原因。他们很狡猾,一直很狡猾,我并不欣赏这一点。”

“我们一直在调查,这种关注是否别有用心。”Sitwell从镜片后打量着Steve和Tony,神情严肃。“但是到目前为止,我们一无所获。他们极其干净,你们知道的,除了想‘以维护国家安全之名把一个十四岁的马戏团小子扔到狼群里’之外,他们简直不能更清白透明了。”

“那你们调查了个屁,”Tony指出,因为这话总得有人说,虽然不太好听。

“调查永远不会一无所获。”Fury表示不赞同,而Tony点点头,毕竟好吧,这简直就是神盾的座右铭。这次他碰巧还算赞同。

“同时,Maltby和Joffé,”Sitwell向屏幕点点头,扶了一下鼻梁上的眼镜。Tony现在知道Ken和Liz的真名了。“他们派了两名副官临时登上天空母舰,执行一项长期任务。不用明说,我们都知道他们这次的首要任务之一就是评估Barton。”

“他们现在在哪?”Steve向前倾身,Sitwell把平板电脑从会议桌另一侧滑给他。他接过平板,久久看着两名副官的照片。

“他们刚才在医疗翼,”Fury说着,向门口走去。Steve把手中的平板递给Tony,后者低下头,两张轮廓分明的脸正从屏幕另一端注视着他。一名留着俏皮短发的印度裔女子,脸庞棱角分明;另一位男性看上去混合了几大洲的血统,英俊的外表不可避免地引人注目。Tony心不在焉地想,是不是他难以忽视的英俊让世界安全理事会给他连升两级,派来执行这种轻松的评估任务,但又立刻把这滑稽的念头抛在了脑后。

“让他们两人靠近Clint,明智吗?”Steve皱眉。Fury停在门口,不耐烦地回头瞪了他一眼。

“当然不,Captain,这并不明智。”他说,然后衣角带风地离开了。好像在拍电影一样。

“啊,真是很有帮助的回答呢。”Tony恼火地嘲讽道,此时两人期待的目光都落在了Sitwell身上。Sitwell像是完全没有接收到他们的眼神。

“不幸的是,如果我们强行阻止他们的评估工作,他们可能会向理事会打报告,那接下来的事情就不在我们掌控范围内了。”他解释道。“这也正是Natasha没有参加此次会议的原因。”

“哦?”Tony把那两名副官的姓名发给Jarvis,让他去做深入调查。

“她需要保护Clint的安全,”Steve答道。Sitwell咧开嘴笑了,Steve的唇角也微微翘起,尽管语气仍有些紧张。探员冷静地起身,从Tony手中接回了他的平板电脑。“因为这件事确实有不合常理之处。在Clint变回青少年之前,无论任务紧急与否,WSC都没有委派一名无经验儿童去执行卧底工作的先例。”

“你觉得他们对Clint如此感兴趣,会是因为这次的偶然状况吗?”Steve问道,声音明显的不太开心。

“我们并不觉得这是他们感兴趣的唯一原因。当然,在没有证据支持的情况下,神盾局也不能对WSC的动机以及他们的委派探员进行深入调查。”不过Sitwell看起来并没有为此太过困扰。Tony再一次意识到,Sitwell很少为他认为无关紧要的事困扰。他认为很多事情都无关紧要,WSC显然就是其中之一。这也正是Tony对自己的团队中一直埋伏着一位神盾联络员接受良好的原因,只要这名联络员是Sitwell,那就没问题。

“幸运的是,我对神盾内部政治没什么兴趣。”Tony终于起身,感觉到手机正在口袋中震动。他掏出手机,瞥了一眼屏幕。Pepper的回复让他心满意足,他如释重负地出了口气。

“有什么想和大家分享的吗,Tony?”Steve的声音从左侧传来,Tony冲他咧嘴一笑。

“等到事情搞定,咱们回家之后,我再告诉你。我可信不过这里的墙的隔音效果,有些话还是该留到家里说。”他的笑容变成了嘲讽的假笑,而Steve早已对他的嘲讽技能习以为常,只是点点头便走出会议室。Tony将注意力转回Sitwell。“你可没被邀请哦。”

“这可十分伤我感情了,”Sitwell低头盯着平板,十指如飞,干巴巴地答道。Tony怀疑他在试图黑掉他的手机,主要是因为Sitwell每两天就要来这么操作一回,而且连掩饰都懒得掩饰。如果他还说了其他东西,那Tony也全没听见。他和Steve并肩穿行在天空母舰的灰色走廊中,尽管没有窗户,繁杂的照明设备还是将走廊照得亮堂堂的。

Sitwell和Fury的意思已经表达的很清楚了:他们想让Clint离开神盾。

 

Clint毫无怨言地去了医疗翼。他十分礼貌,顺从地回答所有问题,安静地伸出手臂抽血,还送给偷偷给他塞了块巧克力的小护士一个灿烂的微笑。他几乎是神盾医疗部成立以来最快乐,最听话的病人了。

在他的家乡,几乎不存在高质量的医疗服务;所谓的‘高级医疗’,通常就是那些不该消费的奇怪药剂,或是连一张成分表和说明书都找不出的莫名药膏。在他看来,这些医生并不想伤害他。尽管他并不觉得自己的身体有什么问题,但他还没有蠢到拒绝免费体检的程度。

同样,他也没有蠢到放松警惕。体检刚开始时,Natasha狠狠瞪了他一眼,好像万物尽在掌握。然后她便退到一旁,假装给他和医生留出足够的私人空间,但其实则是光明正大的监视着他们。他不知道其他复仇者们去了哪里,他告诉自己不要去关心。因为他从不关心,关心是很愚蠢的事情。

他真正关心的,是那两个穿着不同制服的身影。从他们登上这艘疯狂的超大飞船开始,他们就一直尾随着他和Natasha,直到他们进入这个……医院/实验室/天知道他们管这里叫什么名字。一名护士试图将他们赶出去,至少Clint觉得那家伙是要那么做的,但这两个人只是简单交代了几句话,护士便独自回来了。

Clint看了看他们,然后环视整个房间。房间很大,灰色的地面光滑平整,屋里整齐地排列着被毛玻璃隔开的病床;房间一侧是通向手术室的走廊,而无处不在的玻璃隔板,估计又是这个时代的高科技电脑显示屏。头顶的灯光将整个医疗室照得灯火通明,一切阴影无所遁形。而Clint敏锐地发现,从那名护士与两位尾随者交谈回来后,紧张的气氛便悄然蔓延开来。这并不完全是出于他的想象。

Natasha靠在Clint检查室的玻璃隔板上,两侧隔板背后的病床上都躺着病人。显然,这家天空中的医院与地上的那些一样忙碌。她透过透明的幕墙,毫不掩饰地观察着那两名穿制服的人。他们似乎对她投来的审视并不在意,也许是因为他们观察Clint观察的太过入迷,亦或者,他们的权限足够高,以至于根本不怕Natasha。显然,两种可能都不会让Clint感到开心。

他的护士来到床边,轻声告诉他检查已经结束,他可以离开了。于是Clint跳下床,毫不犹豫地走向他的‘粉丝’。他在一个安全的距离停下来,确保对方无法一下打到或踢到自己,而随着他们之间的距离一步步缩短,整间医疗室都逐渐安静下来。Clint假装自己并没有听见。他并没有忽视这样的事实:无论这二人的制服价值几何,他们都训练有素,肌肉发达,且随身携带着武器,时刻处于防备姿态准备应对突如其来的袭击。他的目光在眼前两人之间打了个转,接下来转向那名褐色皮肤,深色眼仁的亚裔探员,满怀期待地挑了挑眉。

“我确实已经被监视惯了,但我还是想说,就算在这里,被人看着也说不上舒服。我觉得你们可以先自我介绍一下,不然待会儿万一我觉得压力太大,或者被奇怪的人碰来碰去太难受需要哭一哭,那事情就不好看了。”

他们沉默了一会儿,嘴角抽搐着。可能是不合时宜的幽默感突然发作,也可能是被气的。那名女人先眨眨眼,她狭长的双眼冷静而富有洞察力。明亮到刺目的灯光从头顶倾泻而下,将她的短黑发映出深红色的光彩。

“你可以叫我Rafat小姐,这位是Samuels先生,”她示意了一下身边的男人,深色的眼珠从头到脚打量着Clint。“我们代表世界安全理事会而来,可以说是天空母舰的上级管理人员。”Clint拒绝在她审视的目光下流露出紧张;他见过太多比她吓人的多的人了。“我们是来此检查你的健康状况的。近来情况如何,Barton探员?”她至少没有露出假惺惺的、居高临下的微笑,这让Clint在心里勉强给她加了几分。

“Barton探员的状况很好。”Natasha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冷若冰霜,毫无感情。Clint压抑住回头怒视她的冲动,因为她在以他的名义讲话,而Clint根本不需要别人替他开口,从来都是。但是面对眼前这些委员会代表,他认为当众大喊大叫也不算是个好主意。他对眼前这个鬼地方还有这些陌生人没有任何信任度,但不管怎么说,黑寡妇还是比这两个人更可靠些。此外,她的飞刀水平比起他来也毫不逊色,大约瞬间就能像折断柴火一样撂倒这二人。他很早就知道,选对边站是重要的生存技能。

“好的,”Rafat干巴巴地点头。“我们已经了解到,他正在从营养不良中缓慢恢复,大概几周后,身体的各项指标就能达到医生期望的标准。非常令人钦佩。”听到他们谈论他的医疗记录,Clint简直想大发雷霆。这些东西难道不应该是保密的吗?

“我可是有不少令人钦佩的品质呢,”Clint轻松地同意道。“而且,像这样谈论一个就站在你面前的人是很不礼貌的。”

“我道歉,”Rafat点点头。“我们同时也很想了解,你是如何适应这种新生活的呢,Barton探员?我们听闻你这次重回天空母舰是因为你的部分记忆正在恢复?这一定很艰难。”

“你知道什么算艰难——”Clint开口,他现在开始感觉不舒服了。这句话已经不再是怪异,而是威胁了。他不喜欢被威胁。

“Barton探员接下来还有个会要开,我们不能迟到。”Natasha平静地打断了Clint,艹tm的近乎优雅,而她不知何时竟出现在了世界安全理事会的代表与Clint之间,阻挡了双方的目光交火。他愣住了,看到对方仍紧盯着他不放,便慢慢地将插在口袋中的双手拿出来。他手中什么也没有。

“当然,”Samuels第一次开口说话,向一侧偏了偏头,像是示意他们可以离开一般。他的声音醇厚而富有教养,让Clint想起Jarvis的声音。Clint不是三岁小孩了,所以当Natasha极轻微的点点头时,无需更多指令,Clint便毫不迟疑地转身向门口走去。

他们并肩穿过繁忙的医疗室,一言不发。一离开大厅,她便停下脚步,而他在几乎同一时间也跟着停了下来。她转头期待地看着他。

“什么?”Clint厉声问道,而她并不回答,只是默默看着他。哦,说真的?又是这个?他挫败地咬紧牙关,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剪刀,拍在她摊开的手掌上。然后是第二把剪刀。今天整间医疗室都没有手术刀可拿。他拿这些武器也只是为了以防万一保护自己,才不会因为别人奇怪的目光就用刀子捅人呢,他又不是暴力狂。

“我不是担心这些剪刀,”她柔声说道,他抬起头,迎上了她冷淡的目光。“你足够聪明,无论在哪都能找到武器,要是我真的担心你对他们动手的话,我会首先收走你绑在脚踝上的小刀。但现在我要给你一个小提醒。”

一个提醒?他皱起眉,回头看向他们刚刚穿过的大厅。那名女探员仍在盯着他,目光锐利面无表情。

“藏在暗处确实十分重要,”Natasha说,纤长的手指小心翼翼地裹住手指的两把剪刀。“但是当你无法隐藏自己时,你要确保其他人知道你可不是好惹的。”

“这太糟了,你知道的吧?”他冲那名女探员凶狠地一呲牙,然后迅速转过身,和他独一无二的贴身保镖头也不回地向外走去。

“你不是个孩子了,”她答道,好像这早已是个不言自明的事实。她带着他向他们的战机走去,脚步落在金属地面上,却像猫一般悄无声息。“你不该需要我去提醒你时刻保持刀刃锋利。”

“有时候,让别人觉得你是个傻瓜才是最好的防御方式。”他轻快地指出,但显然在她看来,这段谈话已经结束了。因为在接下来的几个小时她都不再说话,而他绝没有那么傻,会认为Natasha只是没有再注意到他。

而他可以确定的唯一一件事是,那两个穿制服的人确实把他吓坏了。他们知道他的医疗档案?他们是从哪里搞到的?为什么这些他压根没见过的人要跟着他转来转去,甚至还出言威胁他?他们不该这么做的。他们甚至都不知道他是谁。他不喜欢这样,而且他们的话他一毛钱也不会相信。所有的事情一团糟,他的脑子也一团糟。他现在只想回家。

问题是,他现在也搞不清到底哪里才是家了。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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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迷翻译无心学习,生气。滚去学习啦!

第二天补充:重看一遍好生气啊,这篇文的中心思想大概可以用3w词后Tony的一句吐槽来概括了:"Stop being such a fatalistic drama queen! Open the door and we'll discuss your deep-seated abandonment issues back home-"

(别再把自己当成悲惨世界男主角了!你快开门让我好好整治一下你病入膏肓的被害妄想症!)

(足以见得我翻译有多放飞)(但是好气啊好想暴揍Clint)(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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